在我以往的印象里,父親是個單眼皮兒的帥小伙,我的父親無所不能,我和媽媽的依靠,也是奶奶的依靠,家里大事小事殺伐決斷從來都是父親一人,但突然間卻發(fā)現(xiàn)父親老了。
正月二十早上,奶奶走了,享年八十四。奶奶從年前感染新冠開始就斷斷續(xù)續(xù)不太好,大小便失禁,直至臘月二十三出現(xiàn)血栓癥狀。從住院那晚開始,家人就知道奶奶熬不過這一關了,只是仍期盼奇跡。
全家感染的那段時間,奶奶一直在床上拉尿,父親從早到晚都在給奶奶換洗被褥,體重又一直居于一百二三十斤,經常是這邊換下來洗衣機還沒有洗完那邊又拉尿了,每天最少三四次,父親因感染體力不支,高熱臥床的我經常聽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收拾打掃。母親替我管著不到兩周歲的孩子,那段時間里只有我稍微好點后才能給父親搭把手,讓父親有些許休息時間。
住院后不久奶奶出現(xiàn)深昏迷植物人狀態(tài),在院期間父親守白天,叔叔嬸嬸守黑夜,母親在家操持家務幫我?guī)Ш⒆?。擦洗、翻身、喂藥、鼻?/span>……硬是把一個大老粗逼到無所不能,父親午餐也只是去樓下買倆包子,一邊吃著一邊回病房,就這樣熬了十幾天。奶奶病情穩(wěn)定后出院回家,母親部分接替父親,父親才能松口氣。
眼瞅著奶奶越來越穩(wěn)定,翻身擦洗會出現(xiàn)表情,能眨眼,會仰頭,眼瞅著一天天見好,正月十九晚上九點半我還給奶奶打了鼻飼液,倒了尿,跟母親說好了第二天給她打蘋果香蕉糊糊,凌晨兩點多父親母親還給奶奶收拾了大便,五點多準備給奶奶擦洗時卻發(fā)現(xiàn)奶奶走了。母親敲我的門:“快起來,奶奶不太好!”我不可置信:“你說啥?怎么個不太好法?”父親給家里叔伯打電話,我叫了120,奶奶走的安詳,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。
整個過程我全程參與,在十多年沒住的老屋老院里,親屬莊鄉(xiāng)送了奶奶最后一程。在喪禮完成,答謝完莊鄉(xiāng)后,酒后的父親抱著我哭的像個孩子,跟我說:“算賬的時候讓讓你叔。”我說:“爸,你放心吧,一家人就是一家人,誰日子不好就幫誰家這個我知道?!备赣H淚流滿面。在此之前,我從來沒見父親哭過,我知道此刻父親不再把我當個孩子。
父親老了,要強的父親,一直自己強撐著的父親此刻需要女兒的肩膀幫他分擔。今后的我不再是只尋求庇護的女兒,我要用自己的肩膀讓父親感到輕松和幸福,讓這個家更好。
王冰清(消化內鏡室)